蓝姑娘

【露普】当世界将你遗忘

白熊先生冬眠中:

1.露普的关系延续国之声的结尾,姑且算是番外
2.历史梗有、穿越时空、BUG有
3.设定微妙但作者非常想写所以还是写了,雷者慎入




  “伟大的腓特烈,顶着闪烁的桂冠,只要你继续带我们横扫敌军……”

  基尔伯特是被高亢的军乐唤醒的,他躺在阴暗湿冷的巷道内,那遥远的词汇却让他一时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伟大的腓特烈,我的君王,我的英雄,为了你,我们敢掀翻整个世界。”

  熟悉的旋律唤起基尔伯特的记忆,下意识低声跟着唱了起来,他曾无数次带领军队高唱这首军歌,为普鲁士夺取一个又一个胜利。


  “真难得,在这个威廉时代,很少有年轻人会唱这首歌了。”

  一名中年男子从巷口走了进来,边说边把手上一碗凉水递给基尔伯特。

  “小夥子你在我店旁睡了一整个早上,这本来是要拿来泼醒你的,既然醒了就喝一喝吧!”

  “好,谢谢。”

  基尔伯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接过碗一口气把水喝完。

  他身上依旧是民主德国的铁灰色军服,无论触觉、听觉、味觉也都无比真实,却有种莫名的异样感。

  “下次别在外面喝到烂醉,柏林现在可是世界第二大城市,不要像伦敦一样,天一亮满街都躺着醉汉。”

  中年男子唠叨几句便转身离去,直到传来的军乐换成普鲁士国歌《万岁胜利者的桂冠》,基尔伯特才意识到究竟有哪里不对。

  对方穿戴的圆锯草帽、箱型斗篷大衣都是过时多年的老东西。更何况,普鲁士早已作为反动与罪恶的象征,被粗暴地扔进焚化炉,成为历史的尘埃。

  自从他们把魔鬼捧为上帝,招来铁幕把世界分成二个极端后,再也不会有人高唱普鲁士军歌,再也不会有人赞颂腓特烈的伟大。


  “威廉……时代?”

  想到中年男子刚才的话,基尔伯特昏昏沉沉的脑中浮现一个极其荒谬的猜想,他连忙跑出小巷,还差点被一辆马车撞到。

  “喂!走路小心点。”

  同样头戴黄色草帽的车夫吼了一声,随即挥动马鞭匆匆离去,扬起的灰尘引来基尔伯特一阵咳嗽。


  呈现在他眼前的,是陌生却又熟悉的城市。

  高楼大厦都消失无踪,街上奔跑的不是东德引以为豪的特拉比汽车,而是一辆辆装饰华丽的马车。

  而他右侧是一间有著明亮橱窗的店铺,摆放一整排喇叭花形状的机械,《万岁胜利者的桂冠》从其中流泻而出,上面的标价符号却是RM,而不是东德或西德马克的DM。

  “这是在搞什么?”

  基尔伯特摇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他想了又想,才想到喇吧花是早已被收音机、电视机取代多年的留声机,同时又想到RM所代表的意义。

  曾经有那么一个年代,柏林的男人们流行起蒲公英黄色的圆锯草帽,直到帝国宣布即刻起进入战争状态,才欢呼着把草帽抛到空中,换上军灰色的尖顶头盔扑向死亡。

  ──RM,Reichsmark,帝国马克。

  ──德意志第二帝国,由普鲁士所缔造,也终结了普鲁士的国度。






  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基尔伯特的记忆还停留在那惊心动魄的一夜。

  1989年11月9日,柏林围墙倒塌的那一夜。

  无论是被称作“泪水宫”的边境检查大厅、沿着山脉蜿蜒起伏的铁丝网、布满地雷与自动射击装置的死亡地带,从那以后都不具有任何意义。


  最初只是报导错误,而基尔伯特的放任使之越演越烈,等他赶到波茨坦广场时,一切已经无可挽回。

  他看到狂欢的人群把波茨坦广场淹没,众多年轻人爬上围墙欢声大笑。

  他还看到让德意志的国门再度敞开,象征德国的分裂、曾经被认为不可逾越的勃兰登堡门。

  许多人在电视机前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讯息,而更多人欢呼着向围墙另一端蜂涌而去。

  犹豫、惊讶、兴奋、狂喜……各式各样的情绪都汇聚为一个声音──不可思议。

  ──不可思议,我们已经生活在没有那堵围墙的世界。


  自从那个把魔鬼奉为上帝的年代以来,基尔伯特第一次听到如此清晰又如此一致地人民的声音。

  下一刻,世界瞬间陷入静寂。

  一切归于德意志,德意志高于一切。

  在失去意识前,彷佛被这片土地硬生生剥离开来,他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所以这是梦境,或者干脆就是死后的世界?但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狱。

  走在人声鼎沸的大街上,基尔伯特试图转动他僵硬的脑袋思考,同时发挥他军人严谨的本性,细细观察眼前的一切。

  这里没有汽车也没有电视机,女人还戴着装饰花边的草帽,把自己装在用鲸鱼骨撑起的长裙中,彷佛刚从某幅写实主义的油画中走了出来。

  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石对他而言都无比熟悉,甚至数得出来几步之后就有一条小巷,巷中藏着一间开了上百年的啤酒店,细节精确到不似梦境。


  “该死的!”

  基尔伯特先是慢慢地走,接着越走越快,最后在路人惊讶的注视中,发了疯似地狂奔起来。

  他终于认了出来,这是夏洛腾堡大街,街道尽头是尚未被盟军轰炸过的帝国议会大厦。

  而对面的国王广场上,伫立着高耸的胜利纪念柱。

  底座是克雷尼茨战役的青铜浮雕,中间是从敌方抢夺来的大炮炮管,顶部是头戴普鲁士之鹰头盔的胜利女神,遥遥指着巴黎的方向,纪念普鲁士统一德意志的光荣时刻。

  早在那个遍布党卫军的年代,纪念柱已被搬离国会大厦,为了兴建元首梦想中的千年帝国、世界之都日耳曼尼亚。

  或许这不是幻觉也不是梦境,真的是另一个世界,一个灾难还没有发生的世界?


  “咚!”

  基尔伯特想要干脆撞上纪念柱,看能不能让自己清醒,却先撞到突然挡在他面前的男人,额头还直接敲到对方的下巴。

  在银发青年反应过来之前,就被一双大手揽入对方怀里,伴随着那甜甜的、软软的、自己永远也不会错认的音色。

  “抓到一只基尔伯特同志。”

  斯拉夫青年身穿他标志性的灰色大衣,围着一条米白色的长围巾,正用含着笑意的紫色眼眸直直地望过来,背后是高耸的凯旋之柱与夏日明艳的阳光。

  从数百年前的相遇之初,一直以来就是这样带着孩子气的微笑。

  直到这一刻,异质的世界终于变得真实起来。


  “你从那里来的?”

  “我昨天在大使馆昏了过去,今天就在路边醒来,连水管都不在手上。”

  “喂!在这里打一拳试试。”

  基尔伯特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挣脱伊凡的怀抱,指着自己的脸颊要求。

  “好。”

  伊凡点头答应,落下来的却不是拳头,而是一记轻柔的吻,带着冰雪的气息。

  基尔伯特用左手抚上伊凡冰凉的脸颊,随即狠狠一捏外加用力一踹,换来伊凡的呼痛,感觉心情畅快了不少。

  “痛!基尔你怎么又打我?”

  “活该,都这种时候了,你哪来的心情动手动脚?”

  “只是久别重逢的问候而已,俄罗斯式的。”

  “哪里久了?明明昨天才见过。”

  “已经隔了80几年,你看,1901年7月1日,报摊老板好心送我的。”

  伊凡把一份报纸递给基尔伯特,列宁不久前才在慕尼黑创办的《火星报》,上面的标语Из искры возгорится пламя(星火燎原)却让基尔伯特有种历史错置的荒谬感。

  他们从严冬回到盛夏,从世纪之末回到世纪之初,此时社会民主党人还在期待革命如星火燎原,彼时红色政权却即将陷于反噬的漫天焰火之中。


  “这个‘好心’要读成‘被迫’,看看他是怎么形容你的──我憎恨你和你的王座,专制的暴君和魔王……咦?”

  基尔伯特突然感到浑身发寒,意识到自己清醒以来一直挥之不去的异样感来自何方。

  “到这里以后,你还有听到过……那些声音……吧?”

  他只觉得喉咙干燥,每一字都说得无比艰难,因为无论他再怎么用心倾听,都听不到这片土地的声音。

  “没有,但这个年代的我本来就听不到。”

  伊凡摇摇头,他对目前的处境没有太大的抗拒,甚至怀着隐密的庆幸,这些年来,他早已被那些控诉政权的声音弄得身心俱疲。

  “不对!你自己看。”

  基尔伯特打断伊凡的话,指着《火星报》上作者引用的一段普希金的诗句。


  我憎恨你和你的王座,专制的暴君和魔王!
  权力不是上天的恩赐,你们得到的王冠王位是律法的旨意。
  虽然你们盘踞在人民的头上,但永恒的律法具有比你们更高的权威。


  《俄罗斯颂》在斯拉夫地区广为传扬,就连基尔伯特也背得出来,现在却以  《自由颂》为名,而“俄罗斯”被换成“律法”。


  “没有……没有……这里也没有,以前明明为本大爷写了十万字的。”

  基尔伯特拉着伊凡走到最近的一间书店,从兰克《拉丁与条顿民族史》、达尼列夫斯基《俄国和欧洲》,一本接一本快速翻看。

  直到翻开格傲尔格的画作集,他才终于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在那幅画着1701年普王腓特烈一世加冕典礼的作品上,只有普通的黑鹰骑士向君王下跪效忠,再也没有银发红眸的条顿骑士的身影。

  ──国家是实体性的意志,侍立于世界精神的王座周围,作为他现实化的执行者,以及他庄严的见证而存在。

  黑格尔的《法哲学原理》中依然有这样一句,然而所有暗示着“国家”行为的大写字全数从史书中消失,所有的历史画作中也完全抹除他们的存在。


  “啊!原来是指这个?”

  伊凡像是想起什么似地,低头在口袋中翻找一通,从几枚硬币中挑出一张摺叠得整整齐齐的纸片。


  在那个注定于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的夜晚前,还只是苦闷又平凡的一天。
  苏联代表前来与东德连续开了三天的密会,商讨如何解决灾难般的经济和似乎再也压抑不住的民怨。

  也就是那天的下午,伊凡硬拉着基尔伯特在东柏林四处闲逛,最后走到柏林电视塔大厅,同时签下彼此的姓名,投入想钱想疯了的俄罗斯人设置的命运贩卖机中。

  命运贩卖机吐出的纸片上,写着恶作剧般让人不明所以的一段话:

  看看另一个世界,这是给你们的礼物。──German     


  或者,这是日尔曼爷爷的礼物,让他们来到另一个时空。

  一个没有那些似人而非人的“国家”的世界。





  即使基尔伯特讨厌威廉皇帝,但也不得不承认,和压抑的民主德国不同,如今的柏林确实是一个欣欣向荣的城市。

  到处都是商店和餐馆、到处都在炫耀着进步,报童用清亮的嗓音沿路推销,今天的号外是世界最大轮船《皇帝号》的处女航。


  基尔伯特回到胜利纪念柱前坐着发呆,伊凡静静地站在一旁,直到正午的艳阳把他们的烤得浑身发烫。

  从经济危机、围墙倒塌到这个异质的世界,一连串天翻地覆的变化让基尔伯特的脑袋乱成一团,只想大吼大叫发泄一番。

  而比起自己不复存在更令人难以接受的,是那完全没有改变的历史流向。

  七年战争、卫国战争、二月革命……以及俾斯麦的德意志统一战争,据他在书店翻阅的史书显示,这个世界与那个世界的发展轨迹惊人地相似。

  彷佛在嘲笑作为国家化身的他们:你们一切的挣扎与付出都没有任何意义。


  “如果冲进去警告他们不要引发世界大战,会不会被当成傻瓜?”

  看着还没有被纵火焚烧、也没有被苏联插上红旗作为终结法西斯政权象征的德意志帝国议会,基尔伯特突然鬼使神差地问道。

  “当然,还有可能是疯子。”

  伊凡想了想,给予肯定的答案,接着又低下头去,津津有味地阅读列宁的《火星报》。

  和走到尽头的苏维埃不同,这时期的社会主义还充满理想与生命力,令他无比怀念。

  “但对你来说没差吧?你本来就是疯子。”

  基尔伯特撇了伊凡一眼,懒洋洋地吐槽,事实上,他刚刚才一说完就觉得自己可笑,感觉一口气堵在胸口,堵得他异常难受。

  他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在许多悲剧还没有发生的时空,但是认真一想,又不知道再也不是“普鲁士”的自己,究竟能够做些什么。

  化学、电气、机械、新纺织工业,帝国的实力快速攀升,这个蓬勃发展的世纪正怀着无比的信心,踏出他们认为光辉灿烂的第一步,却没想到,那是一条走往灾难的单行道。


  “列宁骂得更凶,他以前明明很喜欢我的,虽然讨厌沙皇。”

  相较于基尔伯特的烦躁,伊凡似乎毫无所觉,还指着《火星报》的一页,随口念了出来:

  “一个被政治奴役的国家,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已经被政治所奴化,对党的荣耀和运作一无所知。”

  “你现在知道得清清楚楚,但还是不是被奴化……小心!”

  基尔伯特才说到一半,随着金属撞击的鸣响,一截断裂的刀刃便带着凌厉的破空声,朝他身旁的伊凡疾射而来。

  他来不及就直接伸手档下,手心被利刃划出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啊!基尔你怎么不躲开?要快点包扎才行。”

  伊凡连忙把报纸扔掉,摸遍全身却找不到半条手帕,干脆拿起脖子上的围巾,替银发青年擦拭掌心的血迹。

  “没事,这点小伤比你当初打得轻多了,给本大爷塞牙缝都不够。”

  基尔伯特把碍事的围巾扔了回去,不甚在意地说道。“国家”的身体一样特殊,外力造成的小伤一下就能复原。

  他循着刀刃飞来的方向走去,一群年轻人聚在国王广场的角落,正分成二方,吵吵嚷嚷似乎在争执什么。



  “连刀子都被砍断了就快点认输吧?哈!什么爷爷留下来的普鲁士军刀,早该进垃圾堆了。”

  正中间的年轻人用长剑示威似地挽了个剑花,对面被他击败的青年则大声回骂。

  “决斗还没有结束!作为普鲁士容克,我不能允许你侮辱普鲁士。”

  “不过是帝国的赔钱货,还要提高关税保护你们这些落后地区的小麦销售。还有,是你先侮辱我们的,信仰社会主义才不等于叛国!”

  “你们的世界革命就是要毁灭德意志帝国,只会在矿区搞罢工的蠢货。”


  “够了!伤了人也不道歉,你们还是学生吧?教养学到哪里去了?”

  在年轻气盛的青年们摩拳擦掌准备来一场群架时,基尔伯特终于忍不住厉声喝斥,同时左手一翻,断裂的刀刃准确地插入二方之间的磨石地面。

  “不愧是基尔。”

  伊凡拍手赞叹,又语带惋惜地补充道:“如果是砸向那个蠢蛋美国的头上更好。”

  基尔伯特白了伊凡一眼,转头继续骂道:“普鲁士和社会主义?嗤!为了这种早该过时的无聊玩意喊打喊杀有什么意义?根本是幼稚的决斗游戏。”

  “非常抱歉。”

  几名学生被这一手震摄住,呐呐地开口道歉,但也有人缩了一下,便不甘示弱地反驳。

  “这是关乎普鲁士荣誉的神圣决斗,才不是什么幼稚的游戏。”

  “普鲁士的荣誉不需要毛都还没长齐的小鬼来守护。”

  “你看起来也没比我们大多少,别以为染了头诡异的白发就可以装大人了,凭什么教训我们?”

  “就凭本大爷是普鲁士!”

  基尔伯特毫不犹豫地回答。

  话声甫落,学生们却面面相觑,露出明显的疑惑,现也陷入奇异的沉默之中。


  “哈!”

  基尔伯特苦笑一声,这才想到有哪里不对。

  在基尔伯特之前,他首先是普鲁士王国,承担一国的现在与未来。

  如今,基尔伯特就只是基尔伯特,曾经无比沉重的职责在一夕之间消失无踪。然而一旦失去与脚下这片土地的联系,反而让他无所适从,一点也轻松不起来。

  什么都没有了,没有普鲁士王国,也即将没有德意志民主共和国,不用再区分西边和东边,人们只需要一个德意志祖国。


  “就凭他一个人能单挑你们全部。”

  猝不及防地,伊凡走上前来用力一推,把基尔伯特推向二方人马对峙的正中间。

  不给对方拒绝的余地,他又指着学生们停在一旁的自行车,自顾自地说道:“不用荣誉,就用一辆自行车当赌注就好,顺便充当你们伤到人的医药费。”

  “你……”

  基尔伯特正要骂伊凡胡闹,但转念一想,又突然改口说道:“你们全都一起来就好,一个个太浪费时间。”

  说着,他还握紧拳头把关节弄得喀喀作响,挑衅意味十分浓厚。

  以前的“普鲁士”绝不会在训练以外对自己的人民动手,反正现在全都乱了套,多这一桩也没差。

  其实也没甚么大道理,就只是想发泄一下而已。


  “好啊!那就来试试!”

  年轻人毕竟血气方刚,迅速联合起来围住挑衅的银发青年,又更迅速地被一个个解决。

  即使手下留情许多,曾经的条顿骑士和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大学生战斗力依然隔了一整个大西洋的距离,发泄一下果然轻松了不少。



  “喂!你们在做什么?这里不允许聚众斗殴。”

  打到一半时,二名警察挥舞着警棍朝他们跑来。

  见状,伊凡立刻作出反应,他直接坐上一辆没上锁的自行车后座,转头朝基尔伯特挥手:“别打了,快走。”

  “凭甚么要本大爷载你?要骑也是你骑。”

  “俄罗斯没有这个服务唷!而且我也不会。再不走就要被抓走了,现在可没有人能够来保释我们。”

  伊凡赖皮地摇头拒绝,一边拍打前面的坐垫,示意对方的动作快一点。

  “就算没人认识,本大爷也丢不起这个脸……该死的你这头笨熊怎么那么重?”

  看到越来越逼近的警察,基尔伯特也不敢再拖延,认命地走骑上不知道多少年没碰过的自行车。

  他上次骑自行车,还是在二十世纪初柏林第一次举办自行车六日赛的时候,幸好原理和他爱骑的重型机车差不多。



  “啊、你怎么可以拿走我的自行车。”

  不知道是太过惊慌,还是出于对警察与纪律的习惯性服从,其他参加斗殴的学生一个都没跑,只有车主指着伊凡离去的背影跳脚大叫。

  “这是感谢你维护普鲁士,但还是进警局好好反省一下吧?幼稚小鬼。”

  基尔伯特转过头去大声回答,脚下踩踏的速度不变,左手挑出一把随身携带的军用小刀,准确地扔到对方正在挥舞的手里。

  “基尔,看路!啊啊要撞上了!”

  “还不都是你太重了的错!快点放手本大爷要被你勒死了。”

  耍帅的结果是差点迎面撞上胜利纪念柱,基尔伯特堪堪避了过去,才用力蹬起脚踏板,快速逃离国王广场。

  一台自行车要载二个大男人还是有点勉强,车子摇摇晃晃,全靠高超的平衡感才能撑着不倒下。


  明明如此狼狈,基尔伯特紧绷的情绪却不可思议地放松下来,脸上渐渐有了笑容,最后变成畅快的大笑。

  他还放开嗓门唱起荒腔走板的军队进行曲,引来众多路人侧目。

  火枪的子弹能打出一个小洞
  而大炮能打出一个大洞
  我的将军和元帅整装待发
  在上帝的保佑下,如雷风闪电
  法国国王用发油作为军晌
  而我们每个星期准时收到……


  “普鲁士的歌真的好奇怪。”

  “不用你管!”

  或许放纵一下也没有什么不好,反正世界已经遗忘自己。





  阳光从树叶的间隙投射下来,在平坦的砌石地面上跳动斑驳的光影。

  即使柏林的市街在终战的轰炸与重建中有了剧烈变化,基尔伯特还是凭着过去的记忆,朝向市中心的菩提树下大街骑去。

  后方的伊凡紧紧环住他的腰部,像是被带出门远足的小孩般,兴奋地东张西望。

  “基尔基尔,我们去动物园看北极熊。”

  “你照个镜子就看到了,还不用花钱买票。”

  “唔、那就去看兔子好了,还长得跟你很像。”

  “等你有钱再说,别忘了我们现在都是穷光蛋。”

  其实柏林是很适合自行车旅游的城市,只是他们已有许多年无法静下心来好好欣赏,直到被抛到这个特殊的时空。

  图书馆、歌剧院、洪堡大学、被视为普鲁士军国主义象征遭到拆毁的柏林城市皇宫,他们像是最普通的游客,沿着一个接一个的景点观光。

  伊凡还卖掉某位官员送他的精致怀表,二人戴上正在流行的黄色草帽,买票进了柏林动物园闲逛。

  猴子、鳄鱼、骆驼、山羊,动物都被灼热的太阳烤得无精打采,斯拉夫青年却依然兴致勃勃。

  他拉着基尔伯特东跑西走,脸上是经济危机以来不曾有过的灿烂笑容,就连精神也比以前好上不少。

  因为这是从德意志帝国建立和之后一连串的灾难以来,他们第一次可以如此放纵自己,没有任何负担地在一起。

  没有俄罗斯和普鲁士,就只有伊凡和基尔伯特。





  “基尔,再来去游乐园好不好?”

  走出柏林动物园时,伊凡小口小口吃着香甜的鲜奶冰淇淋,意犹未尽地询问。

  “现在的柏林哪来的游乐园?小少爷家倒是花大钱盖了一座,但我们可没有证件出国。”

  “哎?可是我好想去坐摩天轮,你以前都不肯陪我去你的VEB文化园坐。”

  闻言,伊凡低下头,神情无比失落,就连手上的冰淇淋也没有心情吃下去。

  “笨蛋……”

  明知这家伙有八成是在装模作样,基尔伯特还是狠不下心来。


  因为他知道,伊凡这几年来有多么不好过。

  苏联想要站上世界霸权的顶端,走出不同于资本主义的道路,即使一度成功,最终还是走向了末路。

  最先反抗的是拉脱维亚、立陶宛和爱沙尼亚,总是唯唯诺诺、顺服于苏联的三个小国,人民手牵着手,拉出一条长达600公里的波罗的海之路。

  只是没想到,真正推倒崩解的第一个骨牌的,会是最被苏联信任倚靠的民主德国。
会痛苦、会不舍,然而无论重来几次,基尔伯特都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本大爷怎么会倒楣到被你赖上……摩天轮没有,但有另一个好玩的可以坐。”

  泄恨似地把伊凡的冰淇淋抢过来大口吃掉,基尔伯特搜寻他模糊的记忆,重新骑上自行车,载着伊凡前往最近的火车站。


  他们要买票时才发现马克不够,翻遍全身却找不到其他值钱的东西,德国马克当然不能用。

  “早知道午餐就不要吃那么多了。你真的没别的东西可以卖?俄罗斯也太穷了吧?”

  “基尔还不是一样……啊!有办法了!”

  伊凡突然灵机一动。

  他摘下围巾在地上围出一个小圈圈,就在人来人往的车站门口唱起歌来,倒有几分街头表演者的架势。

  《绣球花》、《喀秋沙》、《莫斯科近郊的晚上》、《草原上的骑兵》,一首首或温柔或哀伤的俄罗斯民谣引来一些人驻足聆听,其中不少是存在于未来的歌曲。

  围巾围出来的简陋零钱圈中渐渐被扔了一些马克,还有人干脆留下啤酒让伊帆解渴。


  “好,再来就看本大爷的。”

  当伊凡唱到累了时,换成基尔伯特跃跃欲试。

  即使在经济困难时期,他们也不需要为了自身使用的金钱发愁,这还是第一次用自己的劳力赚钱,感觉特别新鲜。


  基尔伯特选择的是自己最爱的普鲁士军队进行曲,只是音调偏离不说,嘶吼的唱法更是另一种灾难。

  最后他拿到的赏金反而比伊凡多,却全都是用来拜托他不要再继续唱下去。

  “可恶!本大爷唱得哪里不好?以前那些士兵都会跟着唱。”

  “基尔唱的我都喜欢。唔、听说腓特烈曾经说过,与其听德意志人唱歌,他宁可去听他的马嘶叫?”

  “那是老爹他不懂欣赏艺术!”

  直到凑够钱买票上车,基尔伯特还在愤愤不平地嚷着。

  不得不说,这种丢脸的经历还真的是这辈子从来没有过。





  夕阳西下时,他们终于来到德意志西北部的巴冕市,撰写《共产主义基本原则》的恩格斯的故乡。

  这是一个发达的工业城市,商铺充斥廉价俗丽的机器产品,刚下班的工人三三两两准备返家,却能从他们疲惫的步伐中感受到这个时代的另一个面貌。

  然后伊凡看到了,所谓摩天轮的替代品。

  “悬空缆车?”

  “都是挂在空中的铁箱子,感觉差不多吧?”

  “如果再小一点,只能坐我们二个就好。”

  “别挑剔了,这里可比在原地转来转去的蠢东西好得多。”

  基尔伯特仰头望去,钢铁支架将长长的轨道托在半空中,缆车来来回回,把乌珀河二岸的巴冕与艾尔伯费德连接起来,昭示工业革命以来的进步。

  车厢是一节节独立的,除了伊凡和基尔伯特,还有几个工人打扮的乘客,一上车就坐着打盹。


  轰隆隆的响声中,缆车缓缓开动。

  从窗外看去,底下是遍布钢铁和纺织工厂的城市,更远处金红色的余晖中,是德意志美丽的湖光山色。

  “基尔的家真的很美呢!”

  对于伊凡的赞叹,基尔伯特报以沉默。

  包括放眼望去的土地在内,从亚琛至梅梅尔,从弗伦斯堡到卡托维兹,普鲁士的疆域横贯新德意志帝国的整个版图。

  但是最初的普鲁士、易北河以东那个由容克贵族与农民支撑起的国度,却在工业蓬勃发展的新帝国中,成为“落后地区的穷亲戚”。

  此后的半个世纪充满战争、革命和经济危机,准备把古老的帝国与旧秩序冲撞得分崩离析,却已经和他没有多少关系。


  “……”

  彷佛查觉到银发青年无意间流露出来的脆弱,伊凡伸出手,轻轻覆上对方放在身侧的手,传达无声的情感。

  不被车厢内的外人看到,他还摘下头上的草帽,欲盖弥彰地遮住。

  指尖传来的温度让基尔伯特心中一暖,也摘下自己的草帽叠了上去,反手握住伊凡的手,悄悄地,十指相扣。


  他忽然想起歌德的《浮士德》,德意志文学的骄傲。

  同样被恶魔梅菲斯特带向虚幻世界的浮士德,最后在那最高的一刹那中,毫无遗憾地死去。

  Solch ein Gewimmel möcht' ich sehn,
  我愿意看见这人群熙来攘往

  Auf freiem Grund mit freiem Volke stehn.
  自由的人民生活在自由的土地上

  Zum Augenblicke dürft' ich sagen:
  那时我将对这一瞬间呼唤:

  Verweile doch, du bist so schön!
  你真美啊,请停留一下!


  在这里,没有那么多身不由己。

  或许可以像是普通人类一样,平凡地生活、工作、恋爱,最后在约定好的休息来临时,安安静静地进入长眠。

  然而,他们终究不属于这里,不能停留在这里。




  “喂、笨熊。”

  “嗯?”

  “记不记得,你曾经把本大爷扔到莱茵河里?”

  “我只有扔神圣罗马,基尔是自己跳下去的。”

  “你想不想要自己试试看?”

  “啊?等、等等!”

  蓦地,基尔伯特拉开窗户,用力把伊凡从缆车上推了出去,自己也在车厢中其他人的惊叫声中纵身一跃,跳进下方黑沉沉的乌珀河里。

  早在拿破仑席卷欧洲的年代,基尔伯特就曾经跃进莱因河里,第一次听到来自四面八方的人民的“声音”。

  呼唤普鲁士去讨回德意志民族的尊严,呼唤普鲁士去建立德意志民族的国家。
他实现了这些愿望,代价是葬送了自己。


  曾经的莱因河干净清澈,工业革命后的乌珀河却已被印染工厂的污水弄得乌黑深沉。

  但就是在这样深沉的河里,基尔伯特紧紧抱住伊凡,放肆地哭了出来。

  经济问题、国际局势,以及由白痴美国、混蛋苏联一起搞出来的柏林危机和东西对立,铁幕里的日子没有资本主义国家所宣传的那样难过,却也足够让他精疲力竭。

  必须收敛自己的锋芒,投入无穷无尽的生产与重建作业中。

  但无论再怎么努力,人们还是不停地朝西方奔去,最后,就连那道屏障也在一夕之间轰然崩塌。

  基尔伯特知道,不管经历怎样的打击或动荡,几百年他就这样过下来了,他的手上依然有化不去的血腥和罪孽,没必要自怜自哀,把自己当成受害者一般。

  明明知道,依然会难受、依然会不甘。


  俄罗斯从世界霸权的顶端攀升又坠落,而普鲁士也早已不复存在。

  到头来,他们还是被世界排拒在外。






  当伊凡拉着基尔伯特走上河岸时,二人都浑身湿透,狼狈不堪。

  他们到附近的教堂借了干净的衣服来换,就躺到教堂墓园旁柔软的草地上,仰望头上这片星空。

  衰弱的威权、糟糕的经济、再也不被相信的理想,他们一直在无法挣脱的困境中疲于奔命。

  但不管一百年前或一百年后,依然是这样一片遥远而璀璨的星空,静静看着世事更迭,国家兴盛又覆灭。


  “马克斯和恩格斯都来自你的莱因省,相信社会主义能建立起无产阶级的地上天堂。”

  “向宫廷开战,给平民和平,剥夺掠夺者的一切,一切权力归于苏维埃──被你送回来的列宁式这么宣称的,抽干俄罗斯的血液和骨髓,把我彻底改造为另一个国家。”

  伊凡语气淡然,彷佛一切与自己无关,接着坐了起来,让基尔伯特躺在自己的大腿上。

  “可是,差不多该结束了。”


  在漫长的数个世纪里,他们曾经并肩作战、曾经争斗不休,爱过恨过、痛苦过也疯狂过,最后一切归于平淡,一起活在铁幕内的世界,偶尔为了柏林问题针锋相对。

  那时的伊凡最喜欢在讨论完公事后,由基尔伯特坐在柔软的大沙发上,自己枕在对方的膝上午睡。

  男人的大腿又硬又不好睡,伊凡却依然乐此不疲。

  他还会缠着银发青年唱些安眠曲,只是对方始终不肯妥协,偶尔会故意拿一堆麻烦的数据或报表来朗诵。

  不可思议,竟然就这样过了半个世纪。




  “我们一起对付美国、一起飞向太空。资本主义者不肯向我们出售钢铁,你就用塑胶做出了特拉比汽车,虽然被笑说是会跑的纸盒子。”

  “我们还共乘一辆自行车,像电影演的那样,逛过书店、咖啡厅和动物园,又坐了不是摩天轮的空中缆车,都是以前不能公开做出来的。”

  伊凡扳着基尔伯特的手指,带他一个一个细数。

  “所以,我已经不需要你了。”

  自从经济危机与戈巴契夫尝试改革以来,苏联就越来越压抑不住东欧民族的反抗浪潮。

  他对于东德的离开早有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分离会来得如此令人措手不及。


  北方的雷霆已在棺内长眠, 
  谁还能厮杀前以干面包充饥, 
  睡在橘杆上直至彩霞满天? 

  谁严寒酷暑都磨砺着宝剑, 
  跨上疲惫的战马像一团火焰…… 


  用指尖勾勒对方脸部的轮廓,伊凡低声唱了起来,将近二个世纪前,基尔伯特惟一为他唱过的那首,虽然是安魂曲而非安眠曲。

  轻轻地、软软的,彷佛来自数百年前的古老旋律,来自冰冷辽阔的北国大地,温柔地让人想要流泪。



  许久许久,基尔伯特才轻轻叹了一口气,伸手环住恋人微微颤抖的身躯,吻去他眼角强忍的泪水。

  接着,吻上那明明比自己更加难过,却笨拙地想要安慰自己的斯拉夫青年。

  “不会演戏就不要演,再怎么装成熟还是一样幼稚,笨蛋!”


  即使世界将你遗忘,你也依然是你自己。

  无论在哪个时空,俄罗斯依然是俄罗斯,而普鲁士也依然是普鲁士,伴随数百年份被人类称之为历史的回忆,深深刻镂于灵魂之中,永远也无法逃脱。

  而他们早已经历过太多太多,多到不需要任何言语来诉说。








  再次失去意识又醒来时,他们已经回到原来的时空,命运贩卖机的纸片不翼而飞,彷佛只是做了个长长的、怪异的梦。

  基尔伯特换上崭新的民主德国军服,重新回到敞开的勃兰登堡门前,当初伊凡送的黄色小鸟站在他肩膀上,而柏林依然沉浸在狂欢般的庆典氛围中。


  伊凡拿出一枚铁十字勋章,小心翼翼地为银发青年戴上。

  交错的橡叶、王冠和腓特烈.威廉三世的缩写F.W,终战之时被伊凡取走的、1813年最初的铁十字勋章。

  时间奇异地交错重叠,彷佛回到巴黎荒废的教堂,阳光从彩绘玻璃窗中投下一地斑斓,伴随那个延续了数个世纪的约定。

  ──即使全世界都抛弃普鲁士,俄罗斯也会死皮赖脸,把自己跟他栓在一起。


  基尔伯特曾经以为,这只是伊凡天真而虚幻的誓言。

  怀抱向日葵的天真笑容、莫斯科焚城的一夜疯狂、国会大厦上的绝望控诉,还有那深夜黑暗的海面上,欢喜而真挚的祈祷。

  ──如果,可以真的在一起就好了。


  没想到,兜兜转转了这么久,他们真的没有放开彼此的手。






  那一天,普鲁士走向西边,俄罗斯走向东边


  “真是不好意思啊!丢一个烂摊子让west你来收拾。”

  基尔伯特给自己亲爱的弟弟一个拥抱,笑容灿烂,彷佛又是那个驰骋于欧洲大地上,无拘无束、肆意而张扬的骑士之国。

  “没关系,只要我们兄弟能在一起。”

  高大的德意志青年紧紧拥抱分离多年的兄长,忍不住红了眼眶。



  “这条路已经走到尽头了,俄罗斯要从苏维埃联邦中独立出来。”

  伊凡回到莫斯科,找到自己的上司叶尔钦,淡淡抛下这一句。

  “您早该这么做了,总书记的改革只会让灾难雪上加霜。”

  俄罗斯总统满意地离去后,白俄罗斯少女拉住哥哥的衣角,不解地询问。

  “哥哥明明这么喜欢苏维埃的大家庭,为什么要这么轻松就放他们背叛离开?我们可以出动军队……”

  “但那没有意义。”

  伊凡打断娜塔莉亚的疑问,神情温柔而坚定。

  俄罗斯看似质朴却又比谁都疯狂,害怕孤单却又比谁都坚韧,他的过去充满贫穷与苦难,却也善于从中汲取力量。

  “他没有带走加里宁格勒。”

  加里宁格勒,俄罗斯不可或缺的温水港。
  
  国王之城哥尼斯堡,条顿骑士与普鲁士一直以来的心脏。

  “而且……”

  伊凡往西方、太阳落下的方向望去,似乎能想像黄橙色的小鸟拍打翅膀,飞向围墙的另一端的景象。

  “一个人也很快乐。”






  1990年10月3日,东与西的德意志正式合而为一。

  1991年12月25日,“俄罗斯苏维埃联邦社会主义共和国”正式更名为“俄罗斯联邦”。

  冷战自此终结,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正式画下句点。


  早在世界大战的丧钟鸣响之时,就有人预言欧洲的灯火即将熄灭,他们也果真走入灾难般的黑夜。

  如今,铁幕终于瓦解,在这个虚无的年代、极端的年代,或许一切崩塌后,能够迎来另一个黎明的年代。


  伊凡取下镰刀、锤子与星星,头戴三顶皇冠的双头鹰重新飞回俄罗斯的国徽。

  不再象征俄罗斯统一于沙皇的权力之下,而是新时代的俄罗斯国家主权,全体人民捍卫自由与独立的决心。

  也在那一天,他收到了一张唱片,夹着一张纸条,字迹潦草而熟悉。

  “你唱歌难听死了,好好跟人学一学。”


  俄罗斯,风暴包围着你,将你埋入雪中
  大草原的冷风唱着你的安魂弥撒
  但我相信春天并不遥远
  横扫俄罗斯的风暴将会递减
  温暖的复活节阳光将会让雪融化
  以他明亮的光


  轻柔舒缓的歌声从唱片机中流泻而出,伊凡也露出苏联瓦解以来最为轻松的微笑。



  一个人也很快乐。

  因为彼此的心,依然在一起。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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